墙上挂着一只破旧的鸟笼,垫着几张报纸,却空空如也。掉了漆的铁丝有些许弯曲,飘落的鸟羽挣扎在网格的夹缝中,格外寂静。
八岁那年,外婆在市场上买了只鸟,拖着长长的尾羽,两只乌黑似漆的眼睛,喙尖利却短小,我至今不知是何种鸟,但它确是在我家中蹲了半年,在狭窄的笼子中候了这几个月。
起先它也反抗过,还啄伤了外婆的手指,外婆是不让我动它的,说是刁钻得很,不小心就会被啄瞎,我也对其生起一丝恐惧,只敢在远处观望,每每都望而生畏。
渐渐地,这个乖张拔戾的蛮子缺温顺了起来,我敢在鸟笼前的食槽里放些饭粒了,对它的敬畏也逐渐淡然。当我对望它,它也会侧着头盯我,我便越发兴奋,仿佛它在向我诉说,是一种倾吐,有时这种"单相思"的眼神交流可以持续一下午。我乐此不疲。
一个晴朗的早晨,外婆去市集了,我一如既往地为这只鸟喂食,当它再一次看向我时,我突发奇想:我是否可以将鸟笼打开?我只稍作犹豫,就生疏地拉开鸟笼的网格门,这扇门很小,小到我不知道它是怎么进去的。这只可怜的鸟被我的动作吓得一跳,继而又看向我。我竟一时呆滞,我从来未觉得它的眼神也如此深邃,我第一次读懂这种凝望的含义,是一种渺小,一种期待,一种失望,一种委屈,更是一种无力的呻吟,我忽地回神,发自内心的恐惧萦绕心头。
它会出来啄伤我吗?会来啄出我的眼睛吗?又或是刺破我的手指,报复我曾经对它感受的无视?
我惊恐地跑回里屋,久久不敢出门,我没有关上鸟笼,我知道我没有关上那扇狭小的门。一会儿我似是听见几声"扑嗽嗽"的翻飞声,我抬起头,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
后来这事外婆知道了,说了我几句,我望着空荡荡的鸟笼失神,它留给我的只有几片凌乱的鸟羽,那是我唯一能够回忆的东西。
它是飞走了吗?它会在另一个森林里被抓住,而它第二个主人却肯放过它吗?
但我只留有空空的鸟笼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