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五月初,正值初夏,天气已渐渐回暖,却还时不时地带着丝丝凉意。我静坐在桌旁,眼前是一盆盆绿萝,枝叶繁茂,绿意盎然。阳光穿破玻璃,拥抱着翠绿的新叶,暖融融的。夏日的暖风从窗户缝中挤进,在屋内游荡,轻拂着舒展着的嫩枝,在微暖的空气中摇摆不定。鼻尖充盈着若有若无的清香,缓缓升腾,又轻轻降落,奇迹般地压下初夏的烦躁心情。我这样坐了一会儿,忽的想起了什么,两手在那片青翠中辗转,很快便找到了它。
这一盆绿萝较其他几盆要略大些,叶子也不比其它的那般翠绿,而是更浓重一些,像被洇上了一层薄薄的墨汁,在阳光下闪烁出深沉的光芒。我轻抚着曲折的枝茎,手下意识地比划着,眼前幻化出一个早已尘封在记忆中许久的画面
六年前,这棵绿萝才刚扦插过来,小小的,柔柔弱弱的,似乎轻轻一碰就会被折断。而尚且年幼的我也如现在一般坐在桌旁,不是因为不想和朋友们在外面追逐嬉戏,而是我,真的做不到我的脚,骨折了。
那天好像比今天还要晚几天,下午,一直和煦着的夏风不知怎的突然凛冽起来,似是春天在叫嚣:它还没有完全离去。不过那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我暗想道。似是被我的不屑激怒,一阵大风扑过,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勉强用胶布粘在窗上的纱窗就被吹落了,而窗前的那盆绿萝则被连推带吹地翻下窗台,倒扣在桌上,碎土被震飞老远,我慌忙挪过去,端起花盆,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没救了。
我叹了口气,将花盆放回原位,小心地盖好泥土,又拖着仍打着石膏的左脚去接水。夏日的阳光明媚,养料充足,却仍保不住那棵刚种下没多久的小苗本就还没长实,这次又伤着了跟,还怎么能活?
但是,十分莫名的,我没有拔出那棵已经被我判定无治的小苗。唉,还是留着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那株小苗就像是被抽干水分了一般,蔫头耷脑的。我心里莫名一颤,有些失落。
但没过几天,在我几乎已经忘记那小苗的存在时,一个发现足足震惊了我那株小苗,枯黄的干枝下,一节嫩绿的小枝舒展着,带着浓浓的生气像是两只手叠在一起,一只枯瘦,是老人的手,一只细嫩,是孩子的手,齐齐地拨弄着我敏感脆弱的心。半卷着的小枝上,似有点点水光闪烁,使我黯然的双眼重新亮了起来。
几天后,我想妈妈提议我想带着伤脚去上学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曾想,不到三个月,我已早能下地步行,似乎这段小小的骨折插曲不曾存在一般。
现在,那棵绿萝早已长大,甚至已经分出许多盆绿萝,而我的脚也早已长好,只在脚踝处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但每当我不知所措时,失落彷徨时,这盆小小的绿萝总能载着那些过往回忆,带给我无尽的源于初夏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