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看远山淡影,总是把关注点单独放在佐知子一个人身上。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她那么的惹人注意,招人厌恶。她是这样的一个坏的人,这样的自私自利,这样的令人费解。我认为当我们专注于这一个个体的时候,就没有顾及到石黑一雄写这部作品的本意了。远山淡影中刻画了许多人,出现了佐知子、万里子、悦子、景子、藤原太太、妮基这几个女性当然还出现了悦子的第一任丈夫二郎和第二任丈夫弗兰克二郎的父亲绪方先生。其中本书的主角是她。名字已经失去了自身的意义。年轻的悦子是她,佐知子是她,回忆的悦子是她,藤原太太也是她。这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不可就一人而论世。多重人格的体现和时空界限的模糊是本书最大的特色。许多学者认为这是借他人之口讲述自己的故事。然而,我却以为是自己讲述自己的故事,只是不想面对那一段不知是对是错的过往。
她刚刚怀上了一个新生命,她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充满了期待,这个时候的她还年轻,什么都还没有开始。这是年轻的悦子,她有一个和谐稳定的家庭,有爱她敬她的丈夫。她此时既有少女般的活泼跳脱,也有为人妻人母的成熟稳重。她认识了一个特殊的朋友十年后的她自己。十年光阴,转瞬而逝,但于悦子来说,她失去的太多太多,变化的太多太多。原来的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悦子不见了,变成了颠沛流离,喜欢摆出一副精致温和的面孔只为掩饰内心的伤痕累累的她。她失去了二郎,能依靠的丈夫,却多了一个累赘,那个她和二郎的结晶。万里子从期待变成了累赘。不过是一场战争。没有多么激烈的战争,或许是一颗原子弹在长崎爆炸。但是终归有人死,有人伤,有人家破人亡。生活从此走上了截然不同的痕迹。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如何忍受丈夫的死亡的呢?她又是怎么在左邻右舍的流言蜚语中艰难地逃离的呢?她一个人又是如何带大万里子的呢?我们不得而知,或许石黑一雄觉得将战争的直接伤害展示给我们太过血淋淋,所以给我们展示了后果。
在战争后的和平,活的人比死的人更难过。人都是会变的,佐知子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心底的伤疤再也消不掉了。战争,只是野心家之间的博弈罢了,冷冰冰的飞机大炮面前,却是尚且死者温热的鲜血和幸存者一辈子的痛苦。哪怕后来藤原太太开了一家面馆,过上了看似平静的,与先前无二的生活,经历过的,就不会忘。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