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学放学时,随着老师的一声放学,一大拨学生轰的一下就没了影,只留下愁眉苦脸的清洁小组,一点点对着被冲乱的课桌。
出了校门,有棵老榕树。那里有一个皮肤如一旁的树皮般沟壑纵横的老婆婆,和一辆缠满胶布的电瓶车,卖着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夏天就会垒一个装满冰淇淋的箱子,秋天就会拉一锅稠稠的糖水,和一把伸进去捣成绞绞糖的细竹签。遗憾的是,一到冬天,老婆婆就不在了,只剩下一树枯枝。
那时放学很早,作业也在学校写完了。背着轻飘飘的书包和朋友站在路口,顶着斜斜的太阳,竟不知道去哪儿。望着路口的灯红了绿,绿了红,也只好乖乖回家。
也不知什么是高峰期,空空荡荡的公交车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却火急火燎的跑到最后一排坐定,推开笨重的玻璃窗,汽车尾气与劲风一起,挟着热浪拍在脸上,也只好悻悻地转过身,背对疾风。
下了车,偶尔碰上一个卖蛋烘糕的小贩。各种各样的佐料堆在一起,红碗碗黄罐罐。我和她看着密密麻麻的价位表,犹豫许久,千挑万选选出一个,一块钱。
初中放学,再也没能见到斜斜的太阳。随着老师的一声放学,同学们才稀稀拉拉地退出教室。日光灯下的课桌泛着冷光,散乱的椅子横七竖八的靠着,挂着各式各样的袋子。
除了教室,随手带上门。不长的走廊湿漉漉的。可惜了四班同学的一番辛劳,灰黑的地砖早已再次染上棕黑的脚印。
楼道上昏黄的灯光映出变了色的身影,嘈杂的人声和着懒散的踏地声,书包拉链与水杯相撞的清脆声响绞在一团,难分难解,充斥着整个楼道与教学楼。路灯时亮时不亮,不变的是照不清上下涌动的同学和老师模糊的表情。走到一楼,恰巧一个学生猛地跳起,哗的拉下卷帘,留下一道突兀的曲线与黑灰的铁门。周遭便响起抱怨与叹息那谁啊?有病吧唉,谁来开个门?波波浪声涌起,滑倒边角黑洞洞的阴影里,消失不见。不久,才有人轻轻捞起看似笨重的卷帘,带起哗啦一声与众人如释重负的长叹。
走到沥青路前,通常天已泛灰。偶尔一阵瑟瑟的风拂过,带起壁上藤叶的一片嘻笑。操场篮板下,球桌上下,单杠旁,挤满东倒西歪的书包,都被渐黑的天洗得褪色。
走过门卫与家长身边,穿过举着各式各样牌子的托管老师,沿着种满香樟的人行道前行。无论春夏秋冬,天晴下雨,这条路都不知晓。偶然避开一旁绿化墙里伸出的乱枝与散落的零砖碎瓦。忽然听见身旁传来同学的喧闹,猛地转过头,透过笔直的栏杆与绿化墙,目光向上扫去,也只望见孤零零的日光灯与阳台上滴水的抹布。
上了爸爸的车,窗外世界一片朦胧,悄然划过。
第二天一早,又走上同一条路,只是操场上没有了书包,走廊上也没有了湿滑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