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过,春料峭,一片新绿,一缕芳香,醉了故乡人。
时隔多年,再次回乡,家乡的小路依旧曲折泥泞。路两边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的野花香,充斥着泥土的土腥味儿,却也不难闻,淡淡的。老屋前的一棵大杨柳摇曳着婀娜的身姿,挥舞着柳条掸去了封锁记忆的盒子上的尘灰,流动的溪水悄悄撬开了盒子上锈迹斑斑的铁锁。故乡的记忆蹦了出来。
我静静地坐在河边,想起了奶奶,想起了和奶奶一起度过的端午。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端午的歌谣是清晨的布谷鸟,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想在清凉的晨风中再赖会儿床,可端午的歌谣在奶奶的厨房里吟唱,睡意随着芬芳飘散而去。
我喜欢看奶奶包粽子。三层墨绿的粽叶错落叠放,轻轻抹干,展开,两手轻轻一弯,便弯出小小的圆锥形状。抓一把糯米添在尖尖的角里。那泡了一夜的米,粒粒饱满,相互倚着,慵懒得沉甸甸,像饮了一夜的琼浆,浓睡不消残酒。再拣出三颗红枣塞在米中,填平。奶奶左手握着粽子的尖角,右手紧捏粽叶,翻一圈,一根细线紧紧绕过,一个精致小巧的粽子便包好了。奶奶动作十分娴熟,不一会儿就包了大半盆粽子。我不时摸摸粽子,舔舔嘴巴。奶奶看我那馋样,不禁开怀大笑,说:瞧把孙女馋的,马上先煮两个给你吃,好不?我拍手叫好。奶奶手撑着凳子,慢慢站起来,念叨着:唉呀,人老喽!
粽子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抖动着肥胖的大肚子,是端午的歌谣最贴切的腔调。香气从厨房里飘出,炊烟袅袅,粽香与农村特有的炊烟的奇特味道交织在一起,氤氲着整个院子。我紧紧盯着锅里的粽子,深吸一口气,感慨道:真香啊!奶奶说:马上就要好了,再等等。我却急得站不住脚,在锅边徘徊。等了十几分钟,粽子终于煮好了。我轻轻拉开绳子,剥去它的外衣,粽子晶莹饱满的肉便全都裸露了出来。轻轻咬上一口,香甜软糯,唇齿留香。奶奶也会满足地看着我,笑容掩藏了她的皱纹。
门前的溪水依旧流淌,带走了岁月,洗褪了故乡的本色,却散不去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