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下,淋淋沥沥的下。
那里,曾经是一片雨林,茂盛的雨林。
那里的雨季也是有太阳的。阳光透过了尘埃,被繁密的枝叶所梳篦。雨滴在一片片绿叶之间跳跃着,最后滑到了那片被纵横交错的根条所固的土地上,轻轻的,消无声息的,就像落叶归根。
根,是的,根在地下紧握着土壤。握的是如此的紧,以至于在那潮湿的皮层下,都能看到树根的伏脉。它把这片土壤紧紧的裹在怀里,生怕被别人所攫取。风来了,摇动着树,树仍在伫立,雨来了,敲打着树,树还在那里。就像王鼎均在那树里面提及到的,树是没有脚的,树是世袭的土著,是春泥的效死者。
的确,树守护那片土地。雨季来了,然而,树却养育了一种生物,叫做人类。树看到了在雨中瑟瑟发抖的人类,慷慨地把人置于那伟岸的身躯之下,给予人果实,衣布。树却不知道,它所哺育的生物是一个野心家,殊不知,这一切都为那片守恒的黑土地带来了什么。
该到来的,总会到来。
这,还是一个雨季。
人的野心开始膨胀,膨胀。占有,占有他们可占有的一切,包括那片被树所怀抱的黑土地。树拒绝了人类所要求的一切,人终于发怒了。
那是一场没有太阳的雨,那是一个夜晚,无星无月。
那个夜晚格外地长,几乎让我们望不到黎明。
当第二天太阳笼罩着大地时,在晨曦中,一切都变成了荒芜。好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纪。
几百年过去了。
这,还是一个雨季。
雨还在下着。只是没有了可供它跳跃的地方,它被无情地从高空扔下,摔在了水泥地上。阳光照了过来,却没有了为它梳篦的枝叶,它炙热的照在沥青路上,热浪笼罩在那空气之中。
那里,是那片被树曾经怀抱着的土地。土地之上,一座座的建筑物高耸入云,道路因下过雨而显得泥泞不堪,机器声轰轰地传来,刺鼻的气体弥漫在高楼之间。
风终于来了。那片没有了树的土地早已被人类折磨地不堪一击,风卷着尘沙长啸着咆哮在那片千疮百孔的土地上,带走了一切。这些野心的人类以及他们的文明,这片土地之上所拥有的雨季的记忆,一切都将成为历史。
走过这雨林中的雨季,雨还在下。
雨在下,淋淋沥沥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