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茉莉花是在奶奶家的阳台上,那是初夏的一个傍晚,在柔和的夕阳的光里,我忘记了是到阳台取什么东西,只记得打开阳台的门的一瞬间,一股清香钻进了我的鼻子和眼睛,一刹那间,我感觉到自己也是香的了。接着我便看到了阳台角落里的花架上那盆花,舒展的枝叶,绿色的叶片,白色的小花,在傍晚有些幽暗的光里静静地安于一隅。
我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它:它的舒展的样子,它绿白相间的淡雅,还有它清淡的馨香。而最打动我的就是它兀自绽放的快乐。
奶奶,阳台上的那盆开着小花的是什么花啊?我记得自己曾经依据它依稀茉莉花茶的清香判断那是一盆茉莉花,但是还是向奶奶求证。
那是茉莉花,正是开花的时候,后阳台还有一盆,喜欢的话就带一盆回家吧。有了它,家里无需空气清新剂。奶奶满心的喜欢,她的语气里满是对茉莉花的赞美。
茉莉花到了我家,我也把它放在阳台上,隔三差五就为它浇水,有时是妈妈淘米的水,有时是豆浆的残渣浸泡的水,有时是牛奶经发酵稀释后的汁液。我像照顾一个可爱的妹妹悉心呵护着她,她的椭圆的叶片渐渐地厚实并且发出油油的光亮。她的花在枝上的时间很长,花的香味也很浓郁,即使飘落在花盆的周围,花香也好久的不散。妹妹曾经在一个下雨的晚上,大声喊正在看书的我:姐姐,你看这盆茉莉花,那些白色的小花像不像仙子啊?我放下手里的书,跑到阳台上,落地的阳台,弧形的玻璃外大雨像瀑布披挂着,而玻璃内茉莉花一脸的淡定兀自盛开着,仿佛外边的风雨世界仅仅一页玻璃的阻隔就可以完全挡在外面。而玻璃内是幽静,是淡定,是优雅而丰盈地盛开,是默默地散发着清香,美丽着自己的世界。我有那么瞬间的失神:我也觉的那是一盆仙子,忘却风雨世界的仙子,或者干脆不见风雨的得道的仙子。自那,我更加喜欢这一盆茉莉花,觉得那个沉浸在优美淡雅和自我的世界里的淡定不是任谁可以做到的。而它就可以做到。
到了秋季之后,茉莉花的叶子渐渐就会更加疏朗,枝节间变得突兀而有力,少了一些优雅的丰姿,多了一些风骨的遒劲。记得那是寒露左右的光景,那段时间忙于学习和演讲比赛,于是就没有时间再到阳台上去照顾她,就在自己一关关地闯着向着自己想要的目标努力的时候,浑然将那盆心爱的茉莉忘记了,就在一个初冬的下午,那也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当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阳台,像要找一个知己倾诉自己的心事,我竟然看到了一株叶子落尽,仅留枯枝的茉莉。一瞬间的悲痛攫住了已经伤痕斑斑的心。一心努力的角逐又一次像破碎的梦,如果有价值的话仅仅证明曾经还有一个美好的理想供自己追。而这盆花呢?它难道也要告别那些孤独地绽放的日子吗?没有欣赏的眼睛是不是就一定要决绝地拒绝绽放呢?不可以这样,仅仅为我吧,不要离开!我黯淡地离开阳台,但是我的心一直在它的身上。
自从她不打招呼地凋落枯萎后,我每一个周浇灌一次,不再使用牛奶和豆浆的汁液,而是用晾晒在阳台上的水,那些被晾晒了整整一周的水吸收了太阳和月亮的光辉,吸纳了阳台幽静而安逸的气质,就这样每一次被我浇在她的身旁。就这样,过了春节,在清明前后,当我再一次将晾晒的水淋撒在她的身边时,我竟然发现,一个个小小的芽孢泛着绿意长满了那些已经枯干多时的枝干上,甚至在最尖端的枝梢上,那里曾经泛着白,被我在心里已经判定为死枝的地方,竟然挂上了生命的芽孢,而就在五月像诗人一样来到身旁的时候,舒展开一片片叶子的枝条上竟然有了花苞的影子,绿绿的小小的一点,每次前往阳台,那绿绿的一点总是吸引我静静地凝视许久,一直到那片片叶子的旁边绽放出一朵朵小小的花:白白的淡雅,清清的茶香。我看着渐渐回到以前的茉莉花,我被她深深地感动了。我惭愧自己对于失败的灰暗不振的气馁,就在向着茉莉花凝望的深情里,一朵茉莉花在我的心头绽放了。
茉莉花不凋零,我喜欢她,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