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就像是林佩瑶的缩影,从盛开到凋谢,折射了林佩瑶的一生。
林佩瑶是《子夜》中最具悲剧性的人物。当她还是密司林的时候,她就宛如田野里那刚刚绽放的白玫瑰,温文尔雅,浑身散发着仙气,有着绰约的风姿。享受着五四的春风,品味着莎士比亚的《海风引舟曲》。那时候的白玫瑰,禀受了父亲的名士气质,曾经架起了多少的空中阁楼,曾经有过多少淡月清风之夜里,半睁了美妙的双目,玩味着她自己想象中的好梦。
但这样的仲夏夜的梦是短暂的,双亲的离世将这个世界的黑暗投射进林佩瑶的心里。于是乎,她爱上了那庶近于中古骑士的青年,然而那彗星般的少年突然失踪时,她那半惊半喜的心却也变得冰凉。在现实的冲击下,她绝望地选择了二十世纪机械工业时代的丈夫。然而,学生时代受到的古典文学的教育,使她并未意识到她那紫脸多疱的丈夫正是那个时代的王子。他们不像中古时代的那些骑士和王子会击剑、会骑马;他们会的是打算盘、坐汽车。而那已成为吴少奶奶的林佩瑶,并未认识到她迥不同于中世纪的美姬。现在的她宛如被插在花瓶中的花,丢了思想,丢了灵魂。
突兀出现的初恋情人将她从沉睡中唤醒,旧损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和干枯的白玫瑰使她那缺了什么的感觉有了寄托。于是,她用一个吻来回报他,换来的却是自己无穷的罪恶感和梦里的呼喊呻吟。她的灵魂开始抗议,在丈夫要求她,去说服妹妹林佩珊不要和范博文交往时,她选择尊重妹妹的意见,忤逆一向具有权威的家主。
林佩瑶的一生似乎是一种不成悲剧的悲剧,一种优越生活表层下的更悲哀的悲剧。她渴望着古典贵族浪漫,却被动接受资本主义的现代文明。正如那灿烂盛开的白玫瑰,却终究逃不过被剪下最终枯萎的命运。无奈她生不逢时,在那中国民族工业昙花一现的时代背景下,似乎注定了她诗意的爱情和浪漫的想象,在丈夫和家庭间定要承受人格的分裂。
白玫瑰的一生正如一场梦,钟声响起梦结束。
没有风,淡青色的天幕上停着几朵云,一切都是那平和与安宁,只等待着最后一次钟声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