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所有的鸟儿都坐在树枝上;树枝上的叶子并不少。但是他们全体还希望有一批新的、好的叶子他们所渴望的那种批评性的报纸①。这种报纸在人类中间可是很多,多得只须一半就够了。
歌鸟们希望有一个音乐批评家来赞美自己同时也批评别人(这是必须的)。可是要找出一个公正的批评家来,他们却没有办法取得一致的意见。
那必须是一只鸟儿,猫头鹰说。他被选为主席,因为他是智慧之鸟。我们不能在别种动物中挑选,只有海里的动物是例外。鱼儿能够飞,像鸟儿能在空中飞一样,不过只有他们是我们的亲族了,但是在鱼儿和鸟儿之间,也还有些别的动物。
这时鹳鸟就发言了。他嘴里咯咯地冒出一个声音来:
在鱼儿和鸟儿之间,的确还有别的生物可选。我提议选沼泽的孩子青蛙。他们非常富于音乐感。他们在静寂的森林里唱歌,就像教堂的钟声一样,弄得我老想往外跑!鹳鸟说。他们一开口唱,我的翅膀就痒起来了②。
我也提议选青蛙,苍鹭说。他们既不是鸟,也不是鱼,但是他们和鱼住在一起,而唱起来又像鸟儿。
好,这算是有关音乐的部分,猫头鹰说。不过报纸还必须记载树林里一切美好的事情。因此我们还必须有撰稿人。我们不妨把自己家里的每个成员考虑一下。
于是小小的云雀就兴高采烈地唱起来了:青蛙不能当编辑。不能,应该由夜莺来当!
不要叽叽喳喳乱叫!猫头鹰说。我命令你!我认识夜莺。我们都是夜鸟。他和我都不能当选。我们的报纸应该是一个贵族化和哲学化的报纸一个上流社会的、由上流社会主持的报纸。当然它应该是一般人的机关报。
他们一致同意,报纸的名称应该是早哇哇或晚哇哇或者干脆叫它哇哇③。大家一致赞成最后这个名字。
这算是满足了树林里的一个迫切的需要。蜜蜂、蚂蚁和鼹鼠答应写关于工业和工程活动的文章,因为他们在这方面有独特的见解。
杜鹃是大自然的诗人。他虽然不能算是歌鸟,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却是非常重要的。他老是在称赞自己,他是鸟类中最虚荣的人,但他却是其貌不扬。孔雀说。
绿头苍蝇到树林里来拜访报纸的编辑。
我们愿意效劳。我们认识人类、编辑和人类的批评。我们把我们的蛆生在新鲜肉里,不到一昼夜,肉就腐烂了。为了对编辑效劳,在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把一个伟大的天才毁掉。如果一个报纸是一个政党的喉舌,它尽可以放粗暴些。如果你失去一个订户,你可以捞回十六个。你尽可以无礼,替别人乱起些绰号,嘲笑别人,像一些帮会里的年轻人那样用手指吹着口哨,这样你就可以成为一国的权威。
这个空中的流浪汉!青蛙谈到鹳鸟时说。我在小时候把他看得了不起,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当他在沼泽地里走着,谈起埃及的时候,我就不禁幻想起那些美妙的外国来。现在他再也引不起我的想象那不过是一种事后的回音罢了。我现在已经变得更聪明、有理智和重要了因为我在哇哇报上写批评文章。用我们最正确的字句和语言讲,我就是一个所谓哇哇者。
人类世界中也有这样的人。关于这件事情,我正在为我们报纸的最后一页写一篇短论。
①在丹麦文里叶子和报纸是同一个字:Blad。作者在这儿开了一个文字玩笑,中文无法译出来。
②因为鹳鸟最喜欢吃青蛙。
③原文是Qvaek,即青蛙的叫声哇哇。在丹麦文里它又有乱讲、胡说八道的意思。作者似乎是在这儿讽刺一般报刊的批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