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碟作者:佚名|时间:2023-02-01 20:07:16

清同治年间,德州一条巷子口新开了个卖糖泥的摊位。摊主是一对母女,母亲身子骨弱,活计主要是闺女碟儿做。只见糖泥盛在一个碟上,碟儿用小勺子舀出一点,放在毡板上,然后斜风细雨画几下,一幅活灵活现的糖泥就画成了。

这天晌午,打东头来了个公子哥,叫马蟀,一手捧个蟋蟀罐,一手捏着个对嘴的紫砂壶,浮言浪语的,走到糖泥摊前,嬉皮笑脸地盯住碟儿问:我说小姐,这糖泥怎么卖?碟儿见这阵势,不免有点慌,说:随客官的意,一支、一支两个铜钱。

马蟀皮笑肉不笑,吸了口茶壶里的水,假装呛了一口,噗地喷了碟儿一脸。

哎呦!马蟀扇了自个儿一巴掌,喊了声,我的乖乖,怪我不小心,来,这就帮你擦擦。说完,他掏出一块汗帕,往碟儿脸上抹去。

碟儿愣了会儿,又见这脏手往她脸上摸来,哇地哭开了。

碟儿娘本在病床上躺着,听到动静,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出来,挥着扫帚骂道:哪来的没教养的臭小子,给我滚!打得马蟀步步退后,撒腿就跑。

待那马蟀逃没影后,碟儿娘瘫软在地,喘着粗气说:碟儿,我们漂泊到此,本想过安稳日子,可我这病,怕是撑不下去了

碟儿赶紧握住娘的手说:娘,你别说胡话啊!

娘擦了下碟儿的眼泪,说:碟儿,我知道你怨恨你爹抛弃了咱娘俩,可为娘只能告诉你,要怪就怪十八年前的那场大洪水,冲散了我们。你爹只留给我一个海家的碟盘,你可千万别丢了。

碟儿哽咽道:娘,你别说了,我这就去找大夫。

大夫替碟儿娘看了病,便把碟儿叫到了屋外,说病人身子太虚,又动了肝火,胸间正压着个瘟块,如果有野参当药引,煎一锅药喝下,运气好的话,没准能化了这瘟块,说完给碟儿开了方子。

碟儿扫了一下四壁,空空如也,拿什么去买野参呢?她只好瞒着娘,先去齐壶堂参店问问价。齐掌柜说,一株参要十两银子。碟儿记下,偷偷把母亲视作珍宝的碟子揣在怀中,她要拿去换钱买参。

可德州这么大,碟儿一家家古玩店问过去,竟然没人要收这个碟。碟儿正心灰意冷,突然猛一抬头,见拐角处有个小店,挂了个碟千寻的招牌,她便走进去碰碰运气。

店里只有一个伙计,凑眼一看,碟上的图案是庄生晓梦,碟底落款则是凤池!

伙计问她:论碟色,也算上上之作,你要卖多少银子?碟儿神色颓丧,说:我不知可卖多少,但十两是要的,那是治病钱。伙计心软,自作主张,真给了她十两银子。

碟儿拿了钱,一溜小跑去齐壶堂取参。齐掌柜瞧了眼主顾,欺碟儿不懂参,干脆来了个掉包计,把野萝卜仿制的假参卖给了她。

碟儿哪知中计,赶紧回家按大夫开的方子,煎了药给娘喝下。不料娘喝完就犯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晨起,任碟儿怎么叫,娘就是不醒,一摸娘的身子骨,早已冰凉。

大夫闻讯赶到,检查了药罐,直摇头:姑娘,你没银子买参,也不能拿个发霉的萝卜当药引啊,你娘身子弱,喝了这哪受得了?

碟儿一听,犹如晴天霹雳,她气不过,拔腿来到府衙击鼓鸣冤。见了知府马温良,碟儿叩倒在地:大人,我要告那齐壶堂草菅人命!

马温良一拍惊堂木:好你个弱女子,无凭无据状告他人,是不是要诈取齐壶堂钱财?真是好大胆,先打二十大板,再另行关押。话音未落,一干衙役上前,拖住了碟儿。

原来齐掌柜听说出了人命,早早疏通好了关系。

再说那碟千寻的伙计,私自收了碟后,等掌柜海练安回来,本以为会挨骂,哪知海练安一见到碟子,一下子怔住了,忙说:这是葬碟啊!快告诉我卖碟的是谁?身在何处?

经过一番周折,海练安终于在大牢里见到了一身血污的碟儿,忍不住一阵心疼,自报家门后,他问:姑娘,能告诉我那只碟子是从哪来的吗?碟儿苦笑:掌柜的是想反悔是吗?十两银子已经打水漂了。

海练安忙解释道:姑娘,你误会了,你有何冤屈,何不一吐为快?待碟儿把遭遇讲完,海练安惊呆了:你娘是不是叫若晴?

碟儿并没有惊喜:掌柜的姓海吗?难怪会知道若晴二字,可是,娘已经死了。

原来,海练安就是碟儿的亲生父亲,这碟恰恰是海家的传家宝。说起这碟的故事,是这样的:

海家祖上以制陶为生,曾为朱元璋的马皇后制作葬碟。相传马皇后喜爱下厨,对盛菜的器皿很讲究,于是选中凤池窑专门烧造器皿。马氏死后,凤池的能工巧匠奉命用一种特殊材质恒温玉石为马氏制作一种特殊的盛器作为陪葬品,就是葬碟。

葬碟表面虽与陶瓷无异,却有神奇的恒温效果,碟上所放食物历经数月仍新鲜如初。

后来,海家先人探得一个可怕的消息,朝廷要杀了凤池工匠为马氏陪葬,寓意在地底也当鬼工,继续为马氏服务。惶恐之下,海家先人偷了一只碟,想方设法带出去给家人,作为纪念。果然,当最后一个葬碟完工,凤池一夜之间连同那些工匠,都没了踪影。

海家后人守口如瓶,把碟视为传家宝。到了海练安这一辈,海练安将碟交给妻子保管,可一场洪水过后,海练安与妻女走散。为了找寻妻女和碟,海练安开了这间小店。

海练安心里明白,要救女儿,必须得给吸血虫马温良送礼。于是,海练安忍痛割爱,把碟揣上,来到府衙后院。

听了他的诉说,马温良轻描淡写地说:诬告罪可罪责不轻啊!

海练安把碟呈给马温良。马温良细细察看这碟子,当他反转碟底看到凤池二字时,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这可是传说中的凤池葬碟?太、太精致了海掌柜好诚意,什么事不好说?话音未落,马温良一挥手,便让衙役开牢放人。

话说回来,这马温良膝下有一子,正是调戏碟儿的马蟀,人如其名,马蟀酷爱斗蟋蟀,对蟋蟀娇宠得不得了,就连蟋蟀的吃食也极为上心,不是新鲜蔬果就是新鲜虾肉吃粮,而且万万不可隔夜。

听说老父收了一个有恒温效果的宝碟,马蟀当下就抢过来。有了这碟,放上蟋蟀五六天的吃食也不会坏。可马蟀没料到的是,这一碟香酥可口的食物,竟引得那窗外的云雀时不时钻进来偷食。

马蟀那个气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这天,马蟀做了一碟精肉,掺着一包砒霜放在窗前。不出所料,没多大工夫,那云雀就一只只被撂倒了。马蟀大仇已报,哼着小曲,提着罐子又去虫市了。

马温良趁儿子不在,偷偷把宝碟给拿了回来,洗了洗,把齐壶堂新送来的阿胶膏盛上,享用起来。可不幸的是,马温良刚吃了几口,就腿一伸,两眼一闭,不动了。

马蟀一回来,见老爹暴毙身亡,吓了一跳。忤作一验,说是砒霜中毒。看来这碟果然灵透,拌了砒霜的鸟食早已将毒素渗入了碟体。

马蟀哪敢说是自己拿碟子去毒了云雀?

最后,罪魁祸首就只能是那碟上的阿胶膏了,送膏的齐掌柜百口莫辩,白白折了身家性命。

再说那海练安,终与碟儿相认,父女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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