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日,这对我来说,是最宝贵的时间,一周没黑没明的干,就盼望着这一天,好好地休息一下,享受一下所谓干部的待遇。忽然电话铃响了,我生气地接上电话:哎呀,你怎么起来得这么早?
老师你好,你听出来我是谁吗?
由于打扰了我的睡觉,又卖起关子来,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心绪问:你到底谁哪一方的神圣?
电话那端和蔼地说:生气了,把你家的地址说一下,我到你家来看望你。没等我说话,电话就挂了,我万般无奈,只好把电话号码发过去。哎,今天这宝贵的时间看来与我无缘了。我穿好衣服,把屋里匆匆地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坐下歇一口气,有人敲门了,说实在的,我一个穷教师就怕有人敲门,不是收这费,就是收那费,反正没有一个不要钱的。我从猫眼瞅了一下,只听门外的人说:开门杨老师,害怕把你家好吃的吃了吗?码是当官了,这门槛高了,不让我进来了。
我就开了门,只见他提着一大堆东西,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买这么多的东西提进门,我非常纳闷,我又不是当官的,干嘛买这么多东西,即使看我,也不必这么破费吧,看来这礼品来路不一般呢。我们寒暄了几句,就坐下聊起来。
他掏出一盒烟,递给我一根烟说:这烟不好,你抽一根。
我仔细一看,心里暗叫:妈呀,是中华,还不好,不知道人家说的好烟是啥烟。我推辞说:没有抽烟。
他一脸的兴奋,激动地说:你是我的好老师,我们坐在一块时,经常提起你,没有一个不赞叹你的。
我只嘿嘿地一笑,不知他这是恭维,还是说的真心话,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点甜,嘴上却:说那干啥,你们个个都有出息,过得比我强。我心里就知足了。别像我,像个农人七八月吊的猪,吃不饱,饿不死。
他安慰我说:看老师说的,再有本事,都是老师教的,这一点情绝不能忘,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你上学时不会这么说话,现在怎么这么能说会道,在哪儿混?
在省城混。
混的怎么样?
不行,一年就挣三四百万。
我一听这话,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急切地问:干啥工作,这么能挣钱,开工司?
他嘿嘿地一笑说:老师把我看的太高了,我哪有能力开公司,就是捞过水面,吃人家剩下的。
他这么一说,说得我倒糊涂了,什么是过水面?我不解的问:过水面还那么挣钱?几个人捞?
我这么一说,笑得合不拢嘴,说:你说话还是那么幽默。
我摊开手说:你看我是一个幽默的人吗?我真的不知道。
他似乎确信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捞过水面: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我把工程从一些人的手中接过来,再给下面的一些人包给,我就等着捞中间的一些钱,这就是捞过水面。
我佩服地说:你真有本事。我心里一股伤感蒙住了我的双眼,我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别让泪水流出来,我学了近二十几年的书,又交了近三十年的书,落得连一个初中没有毕业的学生都不如,这教师还有啥混的,这一天起早贪黑的为了啥?还唯恐落在人后面,让领导骂,学生骂,家长骂,到头来连一根像样的烟没有抽过,一口像样的酒没有喝过,高档的宾馆那次不是走人情,也没有进去过,想知道这儿,我感叹的说:你们真的把人活了,我算是白走了这一趟,对不起父母给我的这张人皮了。
他安慰我说:钱只是一种东西,知识才是无价的嘛,你看为什么人们把念书看得越来越重要了,这就是说明知识的重要。我今天来拖你办一件事?
我心里只是暗暗的发笑,我只知道我托人办事,从没有人托我办事,今天是不是太阳出来的方向不对,我向窗外望去,他问:你望啥?
我幽默地说:我看太阳出来的地方对着嘛。
他笑着说:别看了,太阳几亿年没有出错地方,今天不会出错地方的,我这十几年在省城混,有几年没有回来,今年回来准备和家人一起过年,我大姐让我把他家的孩子转到城里上学。
我说:县上这几年疯了,在县城建了几所大学校,把乡下学校的学生扯光了,这不是啥好事?
他反问:这咋不谁啥好事?国家修建好的学校?配备好的教师,配置先进的教学设备,就能教出好的学生,不然家长都把学生往县城转,那倒是钱多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有啥好处,许多学生转到县城,没有人管教,家长只知道给钱,钱一拿不是喝酒,就是进网吧,有的家长还租的房,房价高不说,只是给孩子提供了一个玩的场所,喝酒,赌博,啥事都干,把教育弄得是非多了,学生越难管理了,人们知看一面,不看另一面,真是跟着疯子扬土瞎起哄。
那是你的看法,你一直看问题比较深刻,这一点我佩服,话说回来,你把这一件事办妥,我真的很感谢你。
我不知怎么说好,说不办吧,我在教育上混了近三十年,上到局长,下到教育局的办公人员,我认识几个,可这事定是办不成的。
说起转学,这让我记起了至今难忘的事,我家的孩子转学时差点把我坑死,我代的一个学生在一小当副校长,让他把我家的孩子转到一小,他答应了,可过了一月,就是不见消息,等得我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我一问,他委婉地推辞了。我一生气,就对打工的老婆说,你一天引着打工去,上学也没有啥作用,在这个社会。只要有钱就行,妻子狠狠地的把我骂了一顿。但孩子真的引到工地上,否则无人看管。
有一次妻子和几个女人聊天,和妻子同村的一个人讽刺妻子说,有些人在教育上干活,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球本事转,一天不知咋哄别人家的孩子着呢。妻子是个暴脾气,差点和那个女人打起来,在旁边的一个女人说:我你给看着转了。
妻子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在;真的感谢你。那个女人是一个生意人,她说:感谢就不了,你给一千元,我保证给你办成。
妻子回家后迫不及待地对我说:转孩子有希望了,
我说:谁答应了?
妻子说:咋家楼底下搞装修的那个女人。
我说:那是好事。
妻子迟疑一会说:要给一千元呢?
我吃惊地说:还要一千元呢?我在教育上干了这么长的时间,轮到自己家的孩子上学,还得掏钱上学,这公平吗?人家在其他系统的,父亲在啥系统人工作,后代就在啥系统工作,教育上再穷总不能让我家的孩子掏钱上学吧。
妻子生气地说在:有本事你把孩子转到一小?开学已经一月了,咋还转不到一小?局长你认识,你的同学在教育局工作,你代的学生在一小当副校长,你咋赚不了,你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啥问题。
我无话可说,确实是钱的问题。可我没有钱,只有等到下一月的工资下来,花了一千元,才把孩子转到一小。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他已经拿出一千元,放在桌子上说:钱不是啥问题,我就是不认识人,你托个人就行。
我一看一千元,心里傻了眼,我的女儿今年已经上初二了,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可我怎么开口?
我说:我把号码给你,你自己去办。
他说:杨老师,你还没有搞懂捞过水面是咋回事,干这一行的人都精通人情世故,不然怎么能弄到工程呢?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钱太少对吧?花多少钱,你尽管开口。
我说:有权的,不花一分钱。
他说:这我知道,没有权的呢就花钱,现在就这个理,我是干这一行的专家,这么给你说吧,我捞过水面,就是先给领导几十万,把工程包下来,再给下面的人包给,这走后门的道道我清楚。
我说:现在快放学了,你先请人家吃一顿,把事情给说一下,让人家心里有个印象,到上学时,再请着吃一顿,根据情况在送钱,
他又不解的问:现在送了不一样吗?一定要就等着上学送。
我说:你的那一套在省城吃得开,在这儿吃不开,每年开学,一小才决定转多少学生,有名额限制,不是转多少,就进多少。如果那样能这么吃香吗?能弄到钱吗?在假期,走后门的人特多,送钱的有多有少,如果你送的少了,人家不要咋办?这行情在涨,至于涨多少谁也不知道,等到上学后,你再请人家吃饭,人家就会在饭桌上明砍了,像咱们农村在桌上要彩礼一样,到那时你再把钱送上,事定能办成。
他叹息着说:小小的县城,道道倒还不少,河还难过,我在省城啥官没有见过,一个小小的校长就这么牛气,本来我想在省城拖个朋友,那只是一个电话的问题,可我的一个朋友就当一个朋友用,绝不会因这一点小事张这个口,不值。
他又说:我也打听了一下水的深浅,你没有说错,有伍仟元就够了,两顿饭花一千多,其余的给人家。说着他又掏出了四千元,放在茶几上,嘱咐我:这事你一定办好。
我看着五千元底气也足了,蛮有把握的说:定能行。
我们又来聊了一会,他就告辞了,临走时,我让他把礼品带回去,他生气的盯着我,我再也啥话没有说。
中午妻子回来,看见礼品高兴的跳起来:谁来了,还拿这么多的东西?
我说:是我以前代的一个学生。
妻子追问:看你来了。
我说:要我帮他转个学生。
妻子不屑的说:你有啥本事,咱家的都转不了,还敢答应别人家的事。
我反驳说:那不一样,咱家的我不愿花钱,我觉得我花钱转学,我冤。
妻子又问:回扣多少。
我指着地上的礼品你说:那就是。
她拉长强调说:这算是回扣,人家一个托儿要回扣一千元呢。
我说:得了吧,我一个当老师的和托儿能比嘛。
妻子转身做饭走了,扔了一句话:数你清高,别说了。
我清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