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去世后,老刘头一个人住在乡下寂寞又孤单。儿子小刘怕老爹在乡下闷出病来,便软磨硬泡,连哄带骗把老爹弄到了城里。老刘头住下没几天,便不习惯了,就埋怨起了儿子:俺不来,你硬要俺来,俺来了你又不陪俺,还不是跟乡下一样没头没脑的?你全是糊弄你爹,把城里的月亮说得比乡下圆,结果呢,还没咱老家那儿亮堂呢。不中,我得回去,住这儿跟坐牢一样!小刘慌了,好说歹说,嘴皮都磨薄了,总算把老爹稳住了。
小刘想了又想,觉得白天家里只老爹一人,怎么会不孤单呢?得给老爹找个伴,有个人说说心里话好打发日子。他看中了住他家对门的焦大妈。焦大妈是个退休教师,老伴去世七八年了,唯一的女儿又去了国外留学,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怪寂寞的。小刘于是冒昧地去找焦大妈聊聊,道出了来意。想不到焦大妈对老刘头印象还挺不错的,她觉得小刘爸虽是个乡下人,但身体挺硬朗,为人随和又讲究卫生,人勤快,楼道卫生不声不吭地全包了。而且待人热情,帮助自己干了不少杂活,就答应可先处处看。小刘回家跟老爹一说,老刘头扑哧一笑:啥?我可不敢想吃天鹅肉,人家是退休干部,有学问,长相又不差,你老爹一个土坷垃咋能配得上她呢?小刘不明白爹的这番话是真心话还是找借口,一时摸不透,反正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又不能勉强,小刘心想先搁一段时间,以后看看再说。
从那以后,老刘头觉得有点尴尬,不敢轻易出门,怕遇上焦大妈不好意思。
小刘怕老爹在城里呆不住,留着他又怕会闷出病来,就手把手地教老爹学电脑,让他有点事做做。老刘头虽说年纪一大把了,但悟性还是蛮高的,很快就学会了上网。他先是和网友下象棋,烦了就去找网友聊天。
老刘头给自己起了一个网名,叫一地鸡蛋。那天,刚进聊天室,老刘头就被一个叫辣椒红了的人缠上了。辣椒红了问他:以前有部上说叫《一地鸡毛》的,没想到你这儿是一地鸡蛋,档次大有提高嘛!不过,从这个名字上看,你这人一定挺难缠的。老刘头急了:我咋难缠?鸡蛋再难缠也没有尾巴!辣椒红了笑道:哟!火气还蛮大的,难道我冤枉你了?鸡蛋虽无尾巴可圆滑。老刘头听罢也乐了,没想到这个红辣椒还挺幽默,觉得这个人可以交谈,就说:我这一地鸡蛋,谁想吃它就弯下腰来捡,与人方便。
日子一久,两人在网上如胶似漆,谁也离不开谁了,一天不聊上两句就好像少点什么似的。老刘头从网上接触知道辣椒红了也是个孤寡老妇人后,时常兴奋得彻夜不眠。他琢磨着:一地鸡蛋,一串辣椒,挺亲切的;一个白色,一个红色,正好一对。看来我们似乎有那个缘分
终于,有一天,老刘头想见见这个幽默的辣椒到底有多红,辣椒红了也有想见面的意思,于是,两人相约在市公园凉亭里碰头。
第二天上午,老刘头换上了儿子给他买的那套名牌西服,蹬上了能照出人影的皮鞋,还往花白的头发上喷了点摩丝,兴冲冲地朝公园奔去。
那天不是周末,公园里的人并不多,凉亭里只站着一位背着面的老太太。一看背影,老刘头不由想起了一个小品里的启词:娇小玲珑,袖珍式老太太。那会儿,他像是喝了两口上等的蜂蜜,甜到心窝里去了。
老刘头走进了凉亭,那个老太太听到脚步声,也回过了头。两个人一打照面.同时一愣,原来老刘头日思夜想的那串辣椒就是住在对面的焦大妈。老刘头尴尬地笑着,低着头搓着两只手,说不出一句话来。还是焦大妈见过世面,轻声问道:刘大哥来这儿咋哩?老刘头突然来了灵感,抬起头说:听说这儿有一串辣椒红了,我是来摘辣椒的。大妹子,那你来这儿咋哩?焦大妈笑了:听说这儿有一地鸡蛋,我是来捡鸡蛋的。
不久,他们举行了婚礼。
结婚那天,小刘凑近老刘头的耳根说:老爹,我真搞不懂了,儿子当初给你做媒你咋不同意呢?老刘头打肿脸充胖子,说:你爹俺是人老心不老,也要赶赶潮流,玩玩浪漫,潇洒一回。这网恋又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