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强迫症,喜欢日行一善。
你肯定以为我是活雷锋,大好人。那你就错了。
我乃不折不扣的恶人一个。
为什么?
不急,且听我道来。
活雷锋,大善人真心实意的救人于危难,而我只是出于自我满足,把这当做一种爱好。
而且,正义是要支付代价的,比如你碰巧撞见歹徒正在侵害弱者,而警察并不能及时赶到的话,如果你选择从歹徒手中保护被侵害的弱者,可能就要付出自己的性命。即使你很强,歹徒无奈你何,你正乐呵呵的带着受害者准备离去,这时歹徒恼羞成怒,一刀抹向他自己的脖子,最终造成失血性休克抢救无效,你就要为他的死负责。再比如,你扶起一个摔倒受伤的人,他还有可能反咬你一口,诬陷你伤害了他,后果我不想多说,具体细节请参考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和狼、吕洞宾与狗。
所以,很多人即使有能力救他人于危难,很多时候还是选择冷眼旁观。为什么?付不起正义的代价。人家可能上有老下有小,一两个人生的话,牺牲不起。
圣人、善人难能可贵,因为他们可以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一切。他们支付了昂贵的代价之后,坐上了正义的列车。而这辆列车上总会有些个逃票者。
没错,我就是这些逃票者中的一个。
我精通魔术、杂技,对自己的身手颇有自信,用面具和伪装服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每当有情况,我就用换装术在0.5秒之内变身,以身穿黑色紧身衣,头戴白色面具的形态奔赴现场,在解决事情之后借助烟雾弹迅速离开。
由于无法识破我的身份,而且我身手颇好,所以一直没人能强求我支付代价。
恶徒们都恨我恨得牙痒痒,而弱者们把我称为白面影子侠,视我为英雄。
对此,我笑得肚子都痛了。多么愚蠢,这只是一个连自己的脸都不敢露出来的胆小鬼罢了。哪值得顶礼膜拜。
虽然好事天天做,我依然是恶人一个。
说到这里,你会问我是如何在布满摄像头的现代街道之中变身而不会留下证据。这要从我的特殊能力说起。
两年前,我还是一个普通的三流魔术演员。那天夜里,我徒步赶赴鸿儒市郊外的村子去为当地的传统节日拖后腿节表演助兴节目。
路上,我被一具浑身长满灰色绒毛的活骷髅袭击了。
那东西突然从什么也没有的地面像出水的鳄鱼般跃起,不是穿破土,而是在类似灵体的状态下从土里出来,而地面完好无损。
手足无措的我,被骷髅整个压倒在地,眼看它张开颚骨,露出锋利的犬齿,就要对着我的颈动脉咬下。
正在此时,远处响起男人的咆哮声。
骷髅扔下我朝声音的源头飞奔而去,我因此捡回一条性命。
我的肩膀和手臂等地方多处被骷髅抓伤,回去之后就发起了高烧,挣扎在生死线上达半个月之久。
等我恢复健康之后,我发现我获得了凭自己的意志穿过物体的能力。
桌子、墙壁和地板,只要我愿意,就能像幽灵一样以身体的全部或部分穿过去,也能像潜水一样在地面内部潜行,(最大深度有十米左右,隔一段时间要上地面换气)。并且,我在潜入地面之后周围能有数十米的可视范围,亦即是,我周围数十米的土、石头在我的视线下是透明的。所以我潜入地面之后依然能观察包括地面以上的情况。
后来,我调查了相关信息,那具诡异的骷髅应该就是鸿儒市民间传说中的吸血骷髅。据说被它咬伤的人无一例外会在三天之内死去,然后变成和它一样的吸血骷髅。而我被抓伤超过半个月,依然活着。而且,我获得了和吸血骷髅一样的自由穿墙、潜地的能力。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扮演白面影子侠。
只要找个没有人和摄像头的死角潜入地面之后变身,再像游泳一样游到现场,在事情结束之后再在烟雾弹的掩护下潜入地面游走。
不过有些紧急情况无法潜入地面变身的,就要暗中丢出烟雾弹,在烟雾中变身,这非常考验动作的迅速性。不过对于习惯魔术表演的我没什么难度就是了。
因为我经常妨碍他们作恶,本市的恶徒们多次要求警察把我抓起来,而警察总是冷笑着对他们说:白面影子侠神出鬼没且身份不明,我们怎么抓得了,难道叫我生一个给你?
我想因为我根本没有直接触犯法律,警察根本是爱理不理吧。
任那些人把嘴嘟得像喇叭花,发出胜似一百头猛虎的咆哮,扭动腰肢丑陋的舞动着,依然无奈我何。
我就在暗处观察他们的丑态,深刻的认识到我果然是个恶人。
一天晚上,我在进行完体能训练之后想看一会儿电视,却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恍惚之间,我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破败的石桥上,桥下是散发着恶臭的河流。
突然,一个银铃般的嗓音从旁边传来:来来来,瞧一瞧喽。都是稀世珍宝,白菜价
我不由得把目光朝向话音的源头。只见在破旧的桥栏前坐着一个身穿苗族传统服饰的少女,年龄大概十五六岁左右,容貌十分清秀可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滴溜溜的打量着我。
少女的面前铺着一块破旧的白布,上面放着几件物品。看来是一个简单的地摊。
都有些什么宝贝,我看看。
我露出爽朗的笑容,蹲下身子看向白布上陈列的物品。
这位身材健美的大哥哥,一看就是爽快人。
少女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开始介绍起自己的商品。
只见她拿起一个诡异的陶器塑像,指着它张大的嘴巴:这是会口吐粮食的陶土人,一天能吐出两斗大米哦。不过大部分都是陈化粮就是了。原价两亿,现在只卖20块。
少女拿起一根小木棒,插进陶器塑像屁股上的洞。
好痛啊啊啊啊
塑像发出一声煽情的尖叫,从口中源源不断的吐出散发霉味的大米,洒满一地。
拔出木棒,塑像口中的米流当即停止。
如果这是一个梦,可真有意思。
很遗憾,我对陈化粮没任何兴趣。
我这样回答。
她又拿起白布上一个造型诡异的酒壶:这是能无限倒出茅台酒的壶。不过有个缺点,酒里会混有五成尿
我不喝尿,你可以找变态一点的人,那种人应该会买。
接着,少女指着一个看似非常古老的兽型玉佩:这是苗疆续命符,带着它能在死亡的时候复活一次因为断码清货,只售五毛钱。
听起来好假。不过那别致的外形我真有一点喜欢。
有副作用吗?
复活的时候离你身边最近的那个人会死,这是拿他的命换你的命。
少女说着令人颤栗的事情,但脸上笑容依然不改。
姑且不论是不是真的,但我想买来试试。
话说居然把梦里的东西当真,我真是孩子气
付了钱,从少女白嫩纤细的手里接过兽型玉佩,突然天旋地转。
我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头撞到了地面。
真痛
站起来拍落身上的灰尘,却发现口袋里有硬硬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正是那个兽型玉佩。
莫非不是梦。
这之后,我一直把这个玉佩带在身上。不是对它的作用有所期待,只是作为护身符一类的东西罢了。
几天之后,我真的迎来了生死的瞬间。
那是我在变身为白面影子侠,飞身把一个在马路中央快要被车撞到的老人抱到路边的时候。
肋下一阵剧痛,伸手一摸,湿漉漉的都是鲜血。
往下一看,一把匕首刺入我的左肋,深达刀柄。
老人脱去伪装用的假发,咬着牙大笑起来,扭动肥胖的腰肢恶狠狠的舞动着。
这根本不是什么老人,而是本市一名恶霸。
去年他持刀抢劫,被我以白面影子侠的身份制服之后间接交给警察,是憎恨白面影子侠的众多恶徒其中一个。
大意了。
对自己的身手过于自信,最近疏于防备了。
正在此时,我挂在胸前的兽型玉佩突然燃烧起来,穿破紧身衣飞到空中。
玉佩化为光球,定在空中。此时好像周围时间停止了一样,行人、汽车和空中的飞鸟等等,通通变得静止不动。
光球体积膨胀起来,在膨胀到直径一米多的时候突然破裂。
在破裂的光球中出现了一只浑身缠绕着火焰的野兽。
续不续命?
野兽张开布满烈焰的大口,口吐人言。
续命的话,谁会死?
我姑且问一下。
这个垃圾。他现在离你最近。
野兽用通红的下巴指着在舞动中定格的恶霸。
选择吧,他死还是你死。
这样的话,我选择牺牲自己。
才怪。
我不是什么英雄,是地地道道的恶人。
当然要继续活着,继续在正义的列车上逃票,继续在暗处戏弄众人。
我想要续命。
在我说完的瞬间,野兽咆哮着向四周吐出烈焰,整个空间燃烧起来,化为一片白。
接着时间开始流动,不,是时间倒了回去。
像录像倒带一样倒到我变身冲出马路之前,时间又开始正向流动。
我感到强烈的不适,好像全身被人抓住,动弹不得。
下一秒,飞驰而来的大货车,把将自己当诱饵,扮成老人站在马路中央的恶霸撞成了一阵翻腾的肉浪。
路人争相用手机拍照,有人开始报警。马路上顿时热闹非凡。
接着我的身体就恢复了自由,耳边响起那只火焰野兽的声音:续命完成。请好好珍惜第二次生命。
我一摸胸前,玉佩已经消失不见。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再也没人能抓住我的空档。
渐渐的,市内出现了不止一个模仿白面影子侠的行善者,更加加大了查明我真实身份的难度。就算警察抓到他们也会立刻释放,因为很明显是冒牌货。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相信我能一直这样嘲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