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我睁开眼,身子仍然侧身躺在沙发上。
明明只有我一人在家的情况,现在却多了不速之客,这种有人趁虚而入的感受最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作声,静静地躺着,试着从眼角余光瞥看入侵者长什么样,心里盘算着对方是在家中的哪个方位。
就在我努力用人体极限的角度转着我的眼珠时,一道黑影从我眼前掠过,当下我吓出一身冷汗。
那人现在就在我身后,由于我朝着沙发背的方向侧躺,所以看不见对方的模样。
接着,我感应到他正在我的身后,我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我的背上,他正在打量我是否真的睡着。
我吓得不敢乱动,思绪却不断奔腾,无数制敌的方式在脑海中快速地轮了又轮,却使终找不到合适的反击方式,只能继续假装。
好似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保持相同姿势身体开始发痠时,我听见了门把转动的声音,随后是厚重的关门声,接着是细微的脚步声,我听得出那是因为放松而发出的轻快脚步,对方从我住的房子里拿到了想要偷的东西吧,所以才会在出门后毫不掩饰地留下脚步声。这未免太嚣张了。
我从沙发上坐起,因为疲惫吃了早餐后索性倒在沙发上补眠,不过算一算加起来也没睡上八小时,现在脑子里还有些嗡嗡作响的白噪音。我甩了甩头,试着把脑袋里的闷声赶走,这时发现茶几上应该要有的餐盘和马克杯被拿走了,当下我的后颈寒毛直竖,为什么那名不速之客要拿走桌上的东西?难道连餐盘都要偷吗?我立刻起身寻找,那组餐盘是日本限定的蒂芬妮杯盘组,可是请代购花了快六百块人民币才买下来,最重要的是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我下意识就是冲向厨房,却发现它们正好端端得放在沥水篮里,这样的结果让我愣在原地,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把餐盘洗起来放进沥水篮,是因为大脑习惯了这个动作所以才没有这个记性?
哐啷!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着实吓了我一跳,整个身子因为惊吓而全身紧绷。
屋子里还有别人吗?第一时间产生的念头让我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时间,这才缓缓前进,靠近发出声响的浴室。从浴室的门缝中看见绿色的浴巾正摊软落在地上,那个声响是悬挂浴巾的杆子从磁砖墙掉落下来,由于房东不肯在浴室里再多敲洞架设杆子,便只能购买吸盘式的浴巾杆,专柜小姐信誓旦旦的说卖得吸盘吸附力强,可挂5公斤的东西三年不会掉落,现在看到这挂不到三个月就把浴巾给掉下来的情况,只能无奈地把杆子和吸盘重新再弄一次,把吸盘紧紧黏在墙上,希望这次能像专柜小姐说的,不会再掉下来。
现在确定厨房和浴室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经过这一吓,也把残余的睡意驱走。
我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窗外的景象依然是灰蒙蒙的,这几天空气质量不好,有呼吸道疾病的人不适合外出,难得的休假日却只能闷在家里头,打乱了本来预定的休闲计划。原本打算利用休假日到附近的公园骑脚踏车,沿着四十公里长的河堤自行车道悠哉的享受假期,再去网络上评分很高的观景餐厅,一边惬意地看河岸上的夕阳一边喝着加入甜奶酒的爱尔兰咖啡。隔天,再到住家附近晃晃,搬来这里三个多月却没有时间了解附近环境,好不容易排到了三天休假,再加上连假,天空却不做美,连续几天紫爆的空污,被硬生生地留在屋里。
把窗帘拉上的同时,眼角余光闪过一道阴影,我惊吓得连忙转过身,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从阴影晃过的方向来看,是从卧室里出来,但是客厅除了我之外没有半个人……
难道是……鬼……
这个念头一响全身的寒毛直竖,但我立刻甩了甩头,不会的,刚刚才听见脚步声,那东西怎么会发出人走路的声音呢,所以是人,一定是有人趁我补眠的空档闯进来,不会是那个东西。我不停地要抹杀房屋有鬼的想法,但是许许多多的灵异故事却如潮水般涌来,为了省钱租了地下室的房子,但却时常漏水,加上湿气过重整个人身子都不适,为了快点搬离并没有多加留意这房子的故事……
我咽了口口水,不,别胡思乱想,一定有另一个人偷偷住在这里,因为工作忙每天都拖着疲惫得身子回家,只想快点洗净身体好倒在床上睡觉,根本无心留意家中的动静,所以被人偷溜进来住不是不可能……
我的心跳加速,寻找着合适的借口来解释遇到的情况状况。
为了厘清家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存在,我小心翼翼地走,如猫般轻盈,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身体靠着连接卧室的墙慢慢地移动,从门边往卧室内看只能见到一隅,没有发现异状,于是放起胆把身子再探进去一些,仍然没有见到半个人,走进卧室,纳闷地看着只有一张单人床及床头柜的卧房,没有其他人闯住的迹象。我抬头看向天花板,之前在微博上看过有人就住在天花板的夹层,趁着屋主熟睡或外出时,才会出来走动。难道,这房子的天花板也有人住吗?
我必须要向房东问清楚。想到这问题的可能性,转身要走出去时,看见衣柜的拉门被打开来,当下一阵电流窜流全身,不寒而栗游走百骇,我有随手关上衣柜门的习惯,这房子有其他不速之客是铁睁睁的事实了。
害怕得我立刻奔到客厅抓起茶几上的手机,立刻拨打房东的电话,右耳传来通讯时的嘟嘟声,身体也因紧张而颤抖,这时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我吓得心脏狂跳不断喘气,朝着大门的方向看--
大门被打开又关上,但没有半个人。
天啊,我住到鬼屋了,这房子有死人。
当下吓得我双腿发软,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咚地跌坐下来,手机也被我摔在地上,在这剎那,我又瞥见一道阴影闪过,再见到令我胆裂魂飞的现象。
窗帘刷得一声被拉开了。
我不自觉得发出呜鸣,惊觉后立刻摀上自己的嘴,就怕鬼魂听见了会来找我索命。
身后传来伊呀门摆动的声音,接着是冲马桶的声响与哗啦啦的流水声传来,然后又是一个阴影闪过,眼睁睁地看见窗帘又被关上。
我全身寒毛直竖,上下排的牙齿忍不住打颤互相厮磨,只求鬼魂快点离开,南无阿弥陀佛……
静怡甩了甩湿溽的手后,用挂在一旁的浴巾擦拭。
昭之双手扠腰在客厅来回走动。
静怡走出浴室,道:“都处理好了吧。”
“差不多了,她的东西不多,很容易处理。”
静怡看见被拉开的窗帘再度上前閤上。
“是你打开来的吗?”
“是啊。”
“我还以为……”静怡说完冷不妨打了寒颤。
“别说了,我刚走前才把窗帘拉开,再进来的时候又被閤上,以为窗户外有人……”
“结果没人。”
昭之点了点头。
“她还不晓得自己死了吧。”
“猝死的人应该是不晓得,听说还会在。不过幸好她是吃饱了上路。”
静怡起了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别在这里说,整理好我们就走吧,天哪,我为什么要选房仲的工作呢,房东自己都不敢来,却丢给了我们。”
“要赚佣金就只能硬着头皮了。”
“如果再多几间这种房子,不晓得过劳死会不会比较好些。”
静怡走在前头,昭之閤上门,再用房东给的备用钥匙把门锁上。
我又听见了关门声,轻快的脚步远离,是它们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