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坤从小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告诉小坤,母亲生他的时候,因难产去世了。而他的父亲,这些年一直在外地打工。
对于这样的说法,已经十岁的小坤不太相信。村里其它孩子的爸爸妈妈,大多也是在外面打工,但他们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给孩子买回来好多好多的零食,还有漂亮的新衣服。
然而,从小坤记事起,他的父亲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他也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子。奶奶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腿脚不太方便,腰弯得像一只虾。地里的活儿,奶奶自然是干不动了。小小年纪的小坤在家附近的菜园子里折腾一些蔬菜,祖孙俩平时靠卖菜为生,卖菜所得的钱,仅够平时的日常开销,想买零食,是不可能的。
小坤嘴馋,经常跑到附近的山上找野果子吃。有一次,经过一片坟地时,小坤发现坟前面摆着很多好吃的东西,有糖果、饼干,还有一块煮熟的猪肉。
小坤年纪虽然小,但也懂得不问自取为偷的道理,然而饼干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于是小坤偷偷拿了几块。过了几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尝到甜头的小坤从那以后经常上山,还专去那些有坟墓的地方。
村里的人除了清明节的时候会去给先人上坟,每年七月半的时候也会上坟一次。七月半上的那些坟,都是那些病逝或者伤逝的青年和中年人,还有一些是未成年就夭折的。换句话来说,七月半就是拜祭那些没能善终的人。
这年七月半刚过,小坤又惦记起坟前那些祭品来。白天上山摘野果时经过一片坟地,小坤发现有些坟前摆着好多糖果。但是附近有人在干农活,小坤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坟前拿,就先回家了。
到了夜晚,小坤打算趁着天黑四下无人,去把白天见到的那些糖果拿回来。
来到白天经过的那片坟地,小坤把饼干全都拿起来,装进了一个塑料袋里。准备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幽幽的声音:“小朋友,你不要全部都拿走,给弟弟留一点好不好?”
小坤回过头,看见一个年轻的阿姨,面色灰白,挺着个大肚子,手里还牵着一个肚子鼓鼓的小男孩,两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坤迟疑了一下,最后下了很大地决心,把饼干倒了一半出来,很大方地对这对母子说:“我们各拿一半走吧!”
男孩的妈妈嘴角扬起一丝阴冷的笑:“你既然都来了,就留下来陪小弟弟玩吧。没有小朋友陪他玩,他很是孤单。”
小坤见小男孩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的阿姨,我就陪他玩一会儿。”
小男孩高兴极了,上前一步抓住小坤的手:“哥哥,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
小男孩的手没有一点温度,小坤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底一个机灵,目光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月亮隐入云里,四周的光线暗下来,那对母子也渐渐发生了变化:男孩母亲的笑容变得阴森恐怖,小男孩脸上的肉开始一块块地往地上掉,黑黑的眼眶里还不断滲出黑色的液体……
看到此情景,小坤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该……该回家了,奶奶……奶奶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男孩的妈妈挡在拔腿欲走的小坤面前,声音冰冷的说:“既然都来了,就不要走了。来给我儿子当玩伴吧,我去做好吃的给你们吃!”
小坤的奶奶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小坤不见了。做好早餐后,小坤还是没有回家。奶奶在整个村子找遍了,也没发现小坤的身影。心下隐隐不安,难道出了什么事了?这样想着,奶奶不由自主地往村长家走去。
村长大老远就瞧见了小坤的奶奶朝着自己家走来,村长生怕她进了自己家门,赶紧出门迎了上去问道:“阿婶呀,您来我家有什么事?”
“今天早上我起来,发现我家小孙子小坤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村子,还是没瞧见人影,你叫几个人去山上帮我找找。我老了,走不动了。”
村长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好好好!您老不用担心,您老先回家去,这皮孩子肯定是上山摘野果子去了。”
太阳升起来了,叶子上的露珠泛着金色的光芒。村长带着一些年轻的小伙子上山去找小坤,没费多大功夫,就在那片荒坟里找到了小坤。小坤目光呆滞,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两只手抓着地上松软的泥土,不断地往嘴里塞着。细看之下,那些泥土里面,还混合着牛拉下来的粪便。
小坤似是没有知觉一般,对着前方喃喃地说:“真好吃!阿姨做的饭真好吃!”
村长把小坤送回家,跟小坤奶奶说了事情的经过。奶奶看着呆滞状态的小坤,叹了口气说:“谢谢你了,我等下带他去给王神婆看一看。”
到了王神婆家,王神婆也没有多问,只是在一个装满清水的碗里烧了一张符,给小坤灌了下去。小坤喝下符水后稀里哗啦的呕吐了起来,就差没把胆汁给吐出来。
王神婆絮絮叨叨地说:“你呀,真是太馋了。那对母子也是可怜人呀,孩子跟妈妈去洗衣服时不慎落水。妈妈不会游水,但还是本能地跳进水里救孩子,最后两人都没能上来,那孩子还被鱼啃得面目全非……”
见小坤吐得差不多了,王神婆又给他喝了一碗清水,然后叮嘱道:“孩子,以后不要拿别人上坟的祭品,想吃糖果饼干了,就来阿婆这里,阿婆这里有很多。回家后,好好听你奶奶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了。”
小坤用力地点了点头,奶奶慈爱地摸了摸小坤的头,跟王神婆道了谢,就牵着他回家了。
王神婆倚着门框,眯着眼睛看着这对越走越远的祖孙俩。正值当午,太阳火辣辣的。然而地上,只有小坤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