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在省外租了两层小楼做点生意,一楼是铺面和仓库,二楼则是一排员工宿舍。
仓库面向马路的大门平日都是锁着的,唯一出入的通道是与铺面联通的小门。仓库里很暗,堆了一箱箱的货。兴许有灯,但那时我并未见大人们开过,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有还是没有。
窗棂透进的光很微弱,往往夕阳尚未落山,仓库里便难以视物。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我自己摸进了仓库。就在那堆高低起伏宛若山峦的货物里上蹿下跳,玩累了,我就在货堆上面躺着,四处乱瞟。
天花板上有几处蜘蛛网,窗棂外有婆娑的树影,海报上有个在看着我的阿姨……
我瞳孔瞬间放大,僵硬地扭动着脖子,想看清,又害怕看清,那双眼睛究竟是不是在看着我。
慢慢地,慢慢地,我目光对上去,我确定高挂在墙上沿那海报里的阿姨,是在看着我。
她的目光和笑容让我毛骨悚然。
墙上的海报可能是上一任租户留下的,是一个穿得很少的阿姨(比基尼,那时候不懂),她右手撑着脑袋,左膝前屈略微遮挡着右膝的姿势半躺着,本该是妩媚的姿势,那一瞬看起来竟笑得十分渗人。
我慌乱跳到了地面,一溜烟跑到了门口。看到店里打着瞌睡的几个工人师傅,才略微心安。
我也说不清是不是幻觉,这件事一直埋在心底,没和任何人提起。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进过仓库,但故事并未就此结束。
二楼中间的那间宿舍是我一个血缘要追溯到爷爷那辈的堂哥在住,他在我们家帮忙。
而我们一家子则住在离小楼二三十米外的一个围院里。
他房间的布局和布置也很简单,两道相对的门通向两个阳台式走廊,靠近马路那端是一张老式的木桌,房间中央靠墙的位置有张简易搭起来的显得孤零零的大床。
除此之外只有一些衣物、锅碗瓢盆桶之类的杂物,给人的感觉就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我每次进去,都觉得房间风挺大,挺凉快,现在回想起来那种阴凉不太自然,按说二楼就是顶层了,没有隔热层的话应该很热才对。
也不知道在我不再踏入仓库之后多久的一个清晨,我听说堂哥半夜醒来,他看见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坐在他身上,而他则浑身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女人凭空消失了,堂哥才能坐起来。
我当时也没将两件事串联起来,可能那时候还小,在我脑子里这些令人不安的事情总是容易被快乐的事情挤出去。
在我告别那里回到家乡所在的城市不知道多少年后,才听我妈提起:在无意中他们发现,在围院里我们住的那间房,用作窗檐的石板,竟然是一块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