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特别要求
民国时期,陈县来了个叫红遍天的艺班子。他们在县城西北角圈了一块空地,稍加修整就开始打把式、耍魔术、玩杂技。艺团里卧虎藏龙,有瞬间变了面皮跟他人一模一样的,起名叫一般无二;有喝酒千杯不醉的,起名叫不倒仙翁;有手快得让人难辨真假的,起名叫无影快手场场爆满,场场精彩,观众常把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大家的叫好声。艺班子的到来,轰动了全城,就连一向好静的陈四爷也来凑热闹。
陈四爷年逾六旬,是城里首屈一指的富户。二十年前,陈四爷还是一文不名,这些年来,他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大笔钱,又有县长这个后台,再加上这人古灵精怪,肯在生意上下功夫,终于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先是经营绸缎庄,后来就有了钱庄、米铺、酒楼,再后来,县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陈四爷占了大半条,可谓家大业大。
这几年,他的生意更是如日中天,越做越大。近一个月来,全国各地遇到旱灾,很多地方都在闹民变,陈县城里却很安定,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陈四爷买了一批枪械,又组建乡团、护院,谁敢妄动?就连县长也要看他几分脸色。
陈四爷的起家一直是个谜,很多人猜测过原因:有人说他是大户人家的败家子,后来浪子回头;也有人说他早些年做过偏门生意,攒下不少钱;更有人说陈四爷祖上是海盗众说纷纭,但甭管什么原因,他现在的富贵是有目共睹的。
陈四爷有钱,却没啥嗜好,只是偶尔喝喝茶,很少听戏,从不打牌,更不找女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居然来看艺班子表演!
看大名鼎鼎的陈四爷来了,大家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陈四爷和管家小六子缓步走进场子,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挽起袖子的枯瘦老者正在表演三仙归洞的戏法,引得大家齐声叫好。
陈四爷并不为所动,他一生见多识广,自然明白,魔术就是用各种方法欺骗观众的眼睛,完全是唬人的游戏。三仙归洞只能算是艺班子表演的开胃小菜,他们真正的压轴大戏叫做水下逃生。陈四爷此行,就是冲着这来的。
场子中央,红遍天别出心裁地挖了一个十米见方的大池子。池子里灌满水,每过三五天,艺班子都要表演一次水下逃生。
表演之前,艺班子会随机挑选观众,用铁链捆住魔术师的手脚以及全身,最后把魔术师推入池中。五分钟后,魔术师就会解开手脚上的铁链,从水下游上来,既惊险又刺激。在欢呼声里,铜板像雨点一样投过去,可是钱再多,水下逃生也不是每天表演,艺班子解释说,这魔术太危险,魔术师每表演一次都会元气大伤,要大家耐心等待。
陈四爷走到红遍天的后台,找到叫李之平的主事,让小六子呈上满满一袋子银元。李之平把银元拿在手里一掂量,足有几百个,这无疑是一笔巨款,比红遍天一年的收入还要多。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李之平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刚要说话,陈四爷一拱手,道:听说这里有水下逃生的绝活,我很想见识一下。
李之平道:当然可以,不过要等三天之后,另外,也要不了这么多银钱。小六子在一边嚷道:我们老爷明天就要看。
原来,陈四爷刚才付的只是订金,他想把表演水下逃生的地点改为县城南面的洪泽湖,时间改在明天,而且还有一个不近人情的要求,那就是:捆绑魔术师的铁链必须由陈四爷提供。
听了陈四爷这么说,李之平连连摇头,这可是要命的事,说戏法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但无论怎样,戏法说到底都是在手法、道具和人员上做一些特殊的安排,就算亲手准备,水下逃生也十分危险。前些年,就有演员差点溺亡。如果现在贸然把道具和地点变了,就不是表演戏法,而是表演玩命了,一个不小心,演员就会葬身湖底。
李之平跟陈四爷说了自己的难处,但他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说要跟魔术师本人商量一下。李之平的顾虑早在陈四爷意料之中,他没有再说什么,拱拱手,离开了。
2.惊天绝技
出人意料的是,李之平很快给了陈四爷回复魔术师同意表演,时间就定在第二天。不过,魔术师要了一大笔酬劳。钱嘛,是陈四爷最不缺的,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洪泽湖上,一片风平浪静,真是一个表演的好天气。
一条小船上,陈四爷面前站着一个年轻人。他叫杜子明,中等身材,身穿一套合体的魔术师服装,稍有点瘦,左眼角下有颗朱砂痣,双眼不大,总是眯着,说话的时候偶尔睁开,射出两道光。
水下逃生表演本是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换了场地和道具,可杜子明眼里看不到丝毫慌乱。陈四爷暗暗吃惊,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魔术师,他太像心中的那个人了!
此时,岸边已经站满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大家窃窃私语,从表情不难看出,大家除了兴奋,更多的是紧张和担心。
没多少废话,小六子已经动手把杜子明捆了个结实,两手戴上了手铐。岸上的观众不由地发出阵阵惊呼。一切准备就绪,陈四爷对小六子点了点头。小六子会意,转身一用力,只听轰的一声,杜子明被推入水中
湖水比池水要深许多,人落入水中,会很快沉入几十米深的湖底,水下巨大的压力让魔术师的身体承受了沉重的负担,另外,即使魔术师从铁链中挣脱,也要在水中不同的位置作一下简短的停留,否则会因上升速度太快,得上减压病,容易有生命危险。这也是这种魔术表演要在池中,而不是在深不见底的湖里的原因。对于这一点,见多识广的陈四爷是心知肚明的,那个魔术师能活吗?
有好事者已经把这种危险跟观众说了,这更增加了大家的紧张。
杜子明落水后,水面上泛起一阵水泡,很快没有了声息,岸上和船上也是一片沉寂。一分钟,二分钟,五分钟时间越久,脱困难度越大。陈四爷坐在船上闭目养神,似乎这事压根儿跟自己没啥关系。
足足过了十分钟,水面上还是平静如常,这已经超出人体承受的极限!岸边的老百姓终于屏不住了,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魔术师该不会已经完蛋了吧?
忽然,有眼尖的人看到小船上站起来一个人,浑身湿嗒嗒的,赫然是杜子明。他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众人的视线,从另一侧的船舷爬上了船。
陈四爷也认出了眼前的魔术师,他呼地站起来,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岸上的老百姓也看到了,先是一阵惊愕,随后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起来。陈四爷抓住杜子明的手道:神了,真是神了。
3.一事相求
陈四爷很清楚,铁链是自己特意去铁匠铺打造的,每一节都做过认真检查,万万不会出问题。眼前的杜子明居然顺利脱困,唯一的解释是什么呢?
陈四爷没食言,当天晚上,他又付给艺班子五百个银元,还请全班人马到自己家里做客,他频频举杯,给艺班子的每个人敬酒,好一派热闹的场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四爷有些不胜酒力,去休息了,留下众人继续狂欢。就在大家酒酣之际,小六子避开众人找到杜子明,把他引到陈四爷书房里。
书房里灯火通明,陈四爷静静地直视眼前的杜子明,似乎要把他看穿。杜子明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神情。过了一会儿,陈四爷终于像下定决心似的,扑通一声跪下去。杜子明大吃一惊,连忙把陈四爷扶起来。只见陈四爷已经是满脸泪流,道:求小友救救我的女儿。杜子明道:我只是一个江湖卖艺的,哪有什么本事救您女儿?您女儿怎么了?
陈四爷说:小友千万别推托!陈四爷说起一段家事。原来,大概二十年前,陈四爷到这陈县做生意,当时自己有求于县长,妻子正怀着女儿,就跟县长的儿子从小指腹为婚。
没想到,县长家境富裕,公子哥从小养尊处优,十几岁时就混迹于赌坊、妓院,十七八岁时,不仅元气大亏,还落下了一身花柳病当然了,这事县长刻意隐瞒,不为众人所知。
可是陈四爷何等精明,这事终有一天传到了他耳中。当初跟县长结为亲家只是权宜之计,而今自己财雄势大,不同往日,再加上县长的儿子又如此不学好,难道让女儿嫁过去守活寡?于是,陈四爷提出了悔婚,县长认为这是天大的羞辱,两家自此成了仇人。
天有不测风云。上个月,女儿得了一场怪病,先是头发落光,后来满嘴胡话,根本起不了床,现在已经几天水米不进,人眼见着不行了。陈四爷找来多位名医诊治,他们都摇头说从未见过这种怪病,最后一个医生说能治好,却需要一味十分难得的药材夜交藤。
夜交藤就是百姓口中的何首乌。当然,那可不是一般的何首乌,而是要几百年甚至更久年份的。陈四爷买了几种都毫无用处,听说县长家里有一根几百年已成人形的何首乌,可几次登门,人家根本不予理睬,事到如今只好出此下策出重金让杜子明把东西偷来。
杜子明还想推辞,陈四爷道:其实,前些天我偷偷看过你的表演,估计你不是一般的魔术师,而是练了缩骨法。为了验证这一想法,我故意让你换了地方,改在洪泽湖上表演,目的就是看看你的真本事。小友,你练成缩骨法无疑!望你看在一个父亲的面上,救下我的女儿,这也是救了我们全家啊
说完,陈四爷打开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箱子,里面竟然满是银元。
陈四爷说得如泣如诉,杜子明想了想,难道自己能见死不救?于是道:救人如救火,我答应就是。
陈四爷听了大喜过望。事不宜迟,当天晚上,陈四爷给杜子明看了何首乌的图片,又给他看了事先准备好的县长家的地形简图。
陈四爷说,全城都知道艺班子在他这里做客,此刻行动,是最好的机会。
小六子把杜子明带到县长家附近。县长府宅在城的南面,有家丁拿着枪不停地巡逻,也算是壁垒森严。杜子明绕着宅子转了一大圈,根本无从下手。正茫然间,无意中瞥见有条水道从县长家通出。他眼睛一亮,慢慢爬到水道口,现在是枯水季节,沟里没有水,洞口只有一尺见方,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进入的。这可难不住杜子明,他慢慢运起缩骨法,变成三四岁婴孩大小,顺利地爬进水道
4.瓮中捉鳖
杜子明顺着水道钻了一阵,前面透过一丝光亮,他侧耳倾听没有动静,就慢慢爬出来,隐身于黑暗的角落里。
县长家的地形早就印在杜子明脑中。进院之后,他定了定神,悄悄向后院探去。进了后院,几幢大房子映入眼帘,何首乌应该就存放在这里。
沿着墙边快走了几步,杜子明忽然瞥见前面有只大狗。此刻,大狗已嗅到了生人的味道,正警惕地蹲下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杜子明胸有成竹地把一块东西扔了过去。大狗见了来物,本能地扑过去,没想到刚碰到那物,大狗竟吓得摔了一个趔趄,如同见了鬼一样缩到角落里,哪有刚才的威武模样?其实,那物是杜子明从艺班子带来的老虎粪便,狗闻了虎王的气味还不吓破胆?
杜子明摸黑来到大屋下。大屋高高的,墙壁厚重,上面有带铁条的小窗。杜子明抛出钩爪,飞快地攀上去之后,用缩骨法顺利地从铁条空隙间钻了进去。大屋里有几排高大的柜子,几分钟后,杜子明终于从一个柜子里找到了那株长成人形的何首乌。
杜子明急忙将得到的宝物揣进怀里,原路返回。一路上十分顺利,只要通过水道即可安全回归。没想到进了水道口,他就觉得里面有些不同,爬到最后才发现,入口居然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了。他伸手使劲推了推大石头,石头纹丝不动。他低声叫小六子,希望他赶快来搬开石头,可是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哪里还有半点声音?
此时杜子明满身冷汗,急忙从水道口退出来。现在只能从墙上爬出去,可是墙那么高,抛了几次钩爪都抓空了,响声不大,却惊动了巡视的兵丁。一个兵丁远远地大喊:什么人?
杜子明急忙退到旁边。兵丁举着火把走过来,左右察看没有发现异样,小声嘟囔着:明明听到声音了,难不成见鬼了?邪门了,真晦气。这时,另一个兵丁发现蹲在角落里颤抖的大狗,不禁咦了一声:花花今天怎么了?
原来这只大狗叫花花,兵丁一边说话一边把大狗拽出来。先前的兵丁脑筋活,一看狗的模样,道:不对啊,一定有问题。咱们仔细检查一下,别放走了贼人。
杜子明在一边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躲在院中迟早会被发现,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于是他又爬进大房子里。兵丁在院中搜寻无果,为首那人一拍脑袋道:咱们把里面漏了,走,咱们进房子里搜。只要有人,一定跑不了。
兵丁进了房子,几支火把将房子照得通明。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响,几个人一齐扑了过去,却是杜子明扔了一个物件过去,故意吸引他们注意,自己似猴子一样敏捷地攀上窗子,嗖的一声从孔里钻了出去。没想到脚一落地,后脑就挨了一闷棍。原来那兵丁头子经验丰富,进门之前,已在门窗四周布置了人手,只等他从这里逃呢!
不知过了多久,杜子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环顾四处,全是各种刑具。原来自己身处囚室,已被五花大绑,那个抓他的兵丁头子正拎着冷水往他脸上浇。
兵丁头子对杜子明道:没想到,天下还真有会缩骨法的人。看杜子明不作声,对他说:我们在你身上搜出了何首乌,人赃俱在,既然进了这里,还是老实交代吧,免受皮肉之苦。
杜子明一看情形,知道身陷此处,不说不行,又想到出口被堵,必是受人陷害,就把陈四爷如何发现自己会缩骨法,如何请自己帮忙,自己又如何失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
兵丁头子面无表情地听着,等杜子明说完,他慢悠悠地道:你说陈四爷的女儿病了?杜子明说是。兵丁头子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世上最有趣的笑话,忽地脸色一变,道:陈四爷倒是有个女儿,现在若活着,也有十八岁了。可他的女儿得病已经死了好几年。难不成,陈四爷要给阴间的女儿治病?再者,陈四爷富甲一方,这何首乌虽金贵,怕还入不得他的眼。前些年县长姨太太生病缺药材,还是上门讨陈四爷帮忙才治好的,你说他为了一根何首乌让你来偷,这话说破大天也没人信!
杜子明脸色大变: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跟陈四爷无怨无仇,何必诬陷他呢?
兵丁头子道:你无非是偷盗不成乱咬人!陈四爷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根本没有必要!别说是一根何首乌,就是更贵重的东西,只要他金口一开,县长大人也会双手奉上。杜子明说可以跟陈四爷当场对质。兵丁头子听了,嘿嘿冷笑不止:你也配?
当晚,杜子明被狠狠地修理一顿,扔进牢里。
第二天,杜子明盗取宝物不成反失手被擒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县,大家都在茶余饭后谈论这件诡异的事情。
事情牵扯到陈四爷,好脾气的陈四爷火了,第二天就到县里当面澄清事实真相。
陈四爷说,自己当晚确实请艺班子的人喝酒,可自己不胜酒力很快就醉了,有小六子、三姨太和艺班子的人作证。其实,陈四爷即使不来澄清,大家也不会相信杜子明的话。这小子明显是见宝起意,失手又诬陷好人嘛!
临走,好心的陈四爷居然为杜子明求情,说他毕竟是年轻人,虽然偷窃却未杀人放火,给他一个机会改过最好。
大家都满口夸陈四爷宅心仁厚,受了诬陷反帮小偷求情。不过,县长告诉陈四爷,那个魔术师已经被打断了双腿,怕是今后再难施展水下逃生的绝技了。
陈四爷听了,直呼惋惜。
5.偷天换日
过了几天,陈四爷和小六子提着一个食盒来到大牢,他要来看看诬陷自己的魔术师。打开食盒一一摆好,小六子知趣地退了出去。
此时的杜子明两腿一片血污,坐在地上。陈四爷倒了杯酒给他递了过去,杜子明虽然精神有些委顿,但见了陈四爷,还是强打精神,目光似乎要吃人,接过酒,掩面冷冷喝下。
陈四爷对杜子明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何要陷害你?他不看杜子明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起来:人人都知道我陈四爷有钱,可是又有谁知道我是如何起家的?今天我就告诉你:我,是靠杀人起家的。这个秘密,埋在我心里已经三十年了
事情是这样的:陈四爷年轻时家里穷,他一咬牙就上山当了胡子,一起当胡子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杜淳。开始,他俩合作很愉快,有钱一起花,有酒一起喝。慢慢地,二人有了分歧:陈四爷认为不论是谁,只要有钱就要劫;杜淳认为只能对为富不仁的人下手,只劫财不害命;陈四爷认为钱再多还是少,既然走了这条路,不妨干得越大越好;杜淳则认为盗亦有道,不能太过分
终于,在做了一单生意之后,他们受到官府的追杀,没办法只好远走他乡。两人决定分开走,分钱的时候,陈四爷见财眼开,趁杜淳不备,就捅了他一刀后来,他拿着那钱到陈县做起了生意。
多年来,有县长的帮衬,陈四爷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可生意做得再大,他每天都做噩梦,梦见杜淳来报仇。再后来,他多方打听,隐约听说杜淳老家有妻有子。陈四爷去找过,可听说杜淳的妻子已经改嫁他乡。多少年了,陈四爷的日子刚过安稳,没想到,杜子明又出现了
杜子明道:杜淳是我父亲。你怕别人知你老底,更怕我去报仇,于是你借魔术表演之名,想除掉我!一计不成,你又骗我去偷县长家!
陈四爷道:你总算不是太笨。你的模样跟你父亲当年一般无二,尤其是左眼角下的朱砂痣。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怀疑你是杜淳的儿子,后来,我派小六子去打听你的底细,更证实了我的想法,所以我只得动手把你除了,以绝后患。
杜子明说:从小我就没父亲,后来母亲临死前说了父亲的事,她说父亲当过土匪,不过是个好土匪。没想到,我父亲竟然死在你的手里。
陈四爷道:你不但长得像你父亲,性格也很像,于是我胡编了一个重病的女儿让你去救,你果然上当。
杜子明说:陈四爷,你忘了一件事。我虽然被诬陷盗窃,可罪不至死。如今知道真相,出牢之日,就是复仇之时。
陈四爷嘿嘿笑道:斩草要除根。你已经知道真相了,还有活着走出去的机会吗?
杜子明冷冷地说:你在酒里下了东西?
当然。不过,别人是不会知道的。牢里上上下下我已经打点过了。一会儿之后,你就会畏罪自杀,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说着,他拿起面前的一杯酒,示威似的一饮而尽。
杜子明看他喝完酒,冷不丁地道:是啊,你也该好好睡了。
陈四爷愣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哪里有水滴的声音,一低头,居然看到鼻子里有几滴黑血慢慢滴在地上。他很疑惑,马上又变得惊慌失措,道:我中毒了?不可能,中毒的人应该是你!
杜子明道:陈四爷,你大概忘了,我可是魔术师。艺班子里人才济济,我从小跟在师傅身边,学的可不只是缩骨法只有最具天赋的魔术师才能表演水下逃生。我在艺班子十多年,几乎把班子里的魔术学了个遍!魔术师最大的本事就是糊弄别人的眼睛。我刚才根本没喝你的酒,我是用千杯不醉的手法趁机把你面前的酒换了。你喝的,才是真正的毒酒。我娘临死前说,我爹死得很蹊跷,要我查明真相再报仇,莫冤枉好人。你以为自己的骗局很高明吗?六子管家早就提醒我要小心了!不过,再危险,我也要做下去,这就叫将计就计。呵呵,现在想来,我如果不去偷何首乌,又怎会入狱?不入狱,又怎么引你说出实情?现在也应该是了结一切的时候了。
听了这,陈四爷想大声叫喊,可是他一丝力气也没有了。那毒药的确十分厉害,几个呼吸之间,陈四爷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6.真相大白
这时,从外面走进两个人,竟然是县长和小六子。
县长冲杜子明一点头:子明,今天你干得不错啊!
杜子明冲县长一拱手,道:多亏县长和六子管家帮助,大恩不言谢!要不然,恐怕我已经命丧黄泉了!
县长道:多年来,我就觉得陈四爷行事看似光明磊落,实则卑鄙阴险。七年前,我就派小六子跟着他。小六子办事得力,很快得到他的信任。唉,这些年来,陈四爷办的恶事还少吗?囤积居奇,哄抬米价;操纵行情,牟取暴利;还设计逼良为娼陈县的百姓越来越穷,他却越来越有钱!偏偏又做得天衣无缝,把老百姓蒙在鼓里。虽然这一切都是暗中操作,可是又怎能逃得过我的眼睛?更可恶的是:我和六子策划起义多年,也让他看出端倪,他居然要挟我,打起义经费的主意。我总想找机会除掉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却无从下手。当初他变换地点看水下逃生的表演时,我就觉得奇怪,当你被陷害,抓回来的那晚,我和小六子悄悄商量了一宿,决定要巧妙利用这次机会今天,听他讲过去的事,还是觉得很意外,他远比我想象的要阴险十倍啊!如果不是你身怀绝技,恐怕又着了他的道!
杜子明听了这些话,慢慢站起来,原来他的双腿根本没有受伤,他说:如果不是县长放出流言说是打断我的双腿,示敌以弱,恐怕陈四爷也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县长道:雕虫小技而已。如果他不是这么阴险毒辣,这次也不会死,害人终害己啊!不知接下来,咱们如何善后?
是啊,眼下陈四爷已经死在牢里,又该如何处置呢?
六子管家听了,嘿嘿笑道:何不李代桃僵?说着,变戏法一般从身上摸出两张面具,说:这是我让表演一般无二的师傅特意做的,虽说瞒不了所有人,也有七八分相似
说着,他把东西递给了杜子明。杜子明心领神会,给自己和陈四爷分别戴上。
新陈四爷喃喃道:没想到还能用上师傅的手艺。说着,又动手把陈四爷的衣服换过来。县长和六子看了不禁点头:二人的模样几乎彻底互换,在不熟悉的人眼里,短时间内几乎看不出破绽。如此一来,陈四爷就可以安全返回陈家,死的人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术师。
几天后,县里传出消息:偷县长宝贝的魔术师受刑不过,畏罪自杀,而陈四爷在看望魔术师后,不知何故,善心大发,短短几天里,他委托六子管家处理了所有房产、生意,遣散了奴婢,又把很多财产分发下去,城里百姓无不交口称好。
做完这些,陈四爷不知所踪。后来听说,云南的一次起义得到某不明人士的大力捐助,购置大量枪弹,很快攻占了县城。更有人说,见到一个魔术师模样的人在指挥战斗,那时士兵已经喊他团长了。